人民币国际化试点五周年来，“贸易结算+离岸市场”的发展主线逐步成形。在当前以 “一路一带”建设为代表的区域投资经贸合作不断增强的背景下，“企业走出去+人民币资本输出”可能成为人民币国际化深入推进的新主线，人民币国际化将进入经常项目、直接投资两条主线交替推进的发展新格局。

一、人民币国际化水平不断提升，但仍面临不少艰巨的任务

跨境人民币结算试点启动五年来，人民币跨境结算使用水平明显提升，离岸人民币市场规模不断扩大，人民币境外流转水平持续提高。人民币已成为中国对外经贸往来中使用的第二大结算货币、全球第七大支付结算货币 和第九大外汇交易货币 。但深入扎实推进人民币国际化，仍面临不少艰巨任务。

人民币在跨境贸易结算中的使用水平有待进一步提升。1-9月，中国跨境货物贸易人民币结算量占同期海关货物进出口总量的比重提升至15.6%，这是不小的进步，但也应该看到，其中约有一半左右发生在中国内地与香港之间，与香港以外地区的贸易往来中使用人民币结算的比例仍有较大的提升空间，人民币的跨境流通使用仍需长期持续推动。

人民币区域化基础有待进一步增强。区域化是货币国际化的重要基础，与欧元的区域化水平相比，人民币的区域化水平尚有明显差距。人民币在韩国、日本、东盟等区域国家的使用水平同这些国家与中国的贸易规模尚不匹配，人民币需要进一步做实区域化，在区域内扎牢跨境使用的基础。

人民币与欧元在各自部分周边国家的使用水平

数据来源：欧盟经济数据统计网站、韩国经济院、印尼及泰国政府部门网站，除韩国为2013年数据外，其他为2012年末数据。

人民币资金输出的渠道有待进一步拓宽。中国的整体贸易收支一直保持顺差格局，未来随着人民币跨境使用水平的不断提升，经常账户输出人民币资金的能力有可能会逐步下降，因此有必要强化直接投资等资本及金融渠道的人民币输出能力，形成更趋优化的人民币跨境输出及回流模式。

数据来源：根据中国人民银行、国家外汇管理局网站数据整理

人民币与境外实体经济的融合度还需大力提升。深化人民币跨境使用的市场基础，需要培育和增强人民币资金引导资源要素跨境流动、参与境外实体经济循环的能力。目前境外实体经济对人民币信贷资金的需求还有待进一步培育，人民币参与境外实体经济开发的力度有待进一步增强。

二、人民币对外直接投资将为人民币国际化增添新动力

2006-2013年间，我国对外投资的年均增速达23%，明显高于外商直接投资9%的年均增速。两至三年内，我国对外直接投资有望超过外商直接投资，使我国成为直接投资净输出国，“企业走出去+人民币资本输出”可能成为引领人民币国际化深化发展的新主线，给人民币国际化带来新的推动力。

提升人民币计价结算职能。中国银行2014年对境内外3100多家客户的问卷调查中发现，不少企业未能实现人民币计价结算的原因，是其上下游客户未采用人民币计价结算。因此，中国企业走出去，参与从资源采购、中间商品分包到最终商品销售的国际生产流通环节，将推动人民币逐步进入全球供应链，为其行使国际计价结算职能提供深层次保障。

助推人民币货币区的形成。人民币货币区，是指进出口贸易中使用人民币结算的比例较高、其货币与人民币汇率挂钩态势较为明显、人民币承担“锚货币”角色的区域。研究表明，货币区的形成，除要求区域内资本、劳动力等要素流动较为自由，经贸联系紧密外，发展趋向协同也是必不可少的外部条件。中国企业积极“走出去”，参与周边国家的经济发展和建设，提升互联互通水平，正是从产业层面提升区域经济发展的协同性，对于人民币货币区的逐步形成具有积极的推动作用。

优化人民币跨境循环模式。一国货币国际地位的巩固和提升,往往伴随着持续的经常账户顺差和对外净资本输出的历程。美国的经常账户顺差和对外净资本输出从“二战”以前一直持续到70年代中期，这一期间也是美元的国际货币地位不断巩固的重要时期。以对外直接投资输出人民币，以经常账户回流，对于巩固和提升人民币的国际地位具有积极意义。

数据来源：美国经济分析局网站

激发境外实体经济的人民币需求。中国银行跨境人民币指数（CRI） 模型的测算结果显示，截至2013年末，人民币的跨境使用活跃度相当于美元的1/6、欧元的1/4、英镑的1/3、日元的1/2；同期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累计净额（存量）6136亿美元，相当于美国对外投资存量的1/10，英德法等国的1/3，日本的2/3。货币跨境使用活跃度的差距与这些国家对外直接投资存量规模的差距大致匹配，这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两者之间的内在联系，即一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奠定了境外实体经济对该国货币需求的基础，进而支撑该国货币跨境使用的活跃程度。

对外直接投资存量规模与货币跨境使用活跃度的比较

数据来源：世界贸发组织网站、中国银行

三、扩大人民币直接投资，开启人民币国际化新格局

以参与“一路一带”建设为代表的区域经贸合作为契机，深入推进人民币国际化，需要企业、金融机构和政府的共同努力。

企业层面要积极参与人民币计价全球供应链的构建。稳步推进股权投资、开发投资，使人民币成为计量能源和大宗商品生产成本的价值尺度；大力提升跨国经营水平，不断增强在全球范围内引导和利用各种生产要素，布局全球化生产、分工的能力；推进技术升级和进步，逐步提升在全球供应链的地位。

金融层面要大力完善人民币跨境使用的配套保障。加强与国外银行同业在人民币支付清算、资金拆放、报价做市等方面的业务合作，为人民币跨境使用提供更加便利的条件；推进以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金砖国家开发银行为代表的区域金融合作，为人民币参与区域经济开发提供依托和保障；继续扩大在央行层面的货币互换合作，使人民币在补充国际流动性、参与国际贸易融资等方面发挥更加积极的作用。

政府层面要引导创建合作共赢的有利环境。推进以“一路一带”建设为代表的区域经济合作，加强中国与区域国家的互联互通，扩大市场开放水平，便利人民币资金的跨境流通和使用，强化人民币在区域经济开发中的建设性作用，使人民币的跨境使用成为区域各国实现共享机遇、共同发展的重要促进力量。

总体而言，五年来人民币国际化成就斐然，未来发展仍然任重道远，需要在企业层面、金融合作层面以及国家经济合作层面开展大量扎实细致的工作。从这个意义上看，企业走出去和人民币对外直接投资，其作用类似于人民币国际化的播种机、宣传队和宣言书，一旦企业“走出去”有效带动人民币“走出去”并形成自发的良性循环，人民币国际化的崭新格局将随之开启。

来源：金融时报 2014-11-11